□陈才生
读恩义先生的《大地印记》,心中常涌起一种感动,似乎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正跋涉于苍茫的原野、崎岖的山道、蜿蜒的城墙、幽深的街巷,面对风雨剥蚀中的文化遗存,或王城相府,或古寺荒宅,或断碑残简,或遗风余俗,是那般痴迷,那般虔诚,那般崇敬,那般向往……如同一位赤子,挚爱养育他的脚下的土地。每一脉山水,每一座楼台,每一道断壁,每一块砖石,都烙刻着先人的脚印,回荡着旷古的声音,记录着烽火硝烟,呈现着生活图画……他默默地追寻着、凝视着、梳理着、记录着,那残缺的或行将残缺的,淹没的或正在淹没的,在他的笔下,一一得到补充、校正、充实、还原。
他是一位真正的文史爱好者,常常于清风朗日,偕三五好友,或骑车,或徒步,餐风沐雨,水宿山行,寻幽探胜,感沧海桑田,抚今追昔,赞美好生活。正如作者所说,“旅游不仅仅是到一地赏景游玩,愉悦心情”,“更在于挖掘当地有价值的人文历史,敬畏历史,传播历史知识”。从安阳到濮阳,从鹤壁到邯郸,从淇水到漳水,从黄河到运河,凡体力所及,目光所至,每处历史旧迹,每处文化遗存,都留下他忙碌的身影。西高穴、仓颉庙、甄妃墓……一个个鲜为人知的历史掌故,一个个藏于坊间的神奇传说,在他的搜集和整理下得以面世。原本枯燥的地理名词一一化为真实可感的画面,化为有血有肉的人物,有了情感,有了思想,有了灵魂,有了意义。
他是一位严谨的历史研究者,面对支离斑驳的文物遗存,常常多方考证,追根究底,以求真为乐。为了探究龙安区王二岗村古宅的过往,他单枪匹马骑车前往,15公里的路程,往返近20次,搜集了丰富的资料,最终撰写出《邢氏庄院和它的主人们》一书。他对南乐县的古村古地名亦深有研究,先后写出十多篇文章,对许多地方如留胄、操守、黄泥岗、近德固、善缘疃等究根溯源,进行了周密的考察。一个个地名就像一个个线头,在抽丝剥茧中牵引出一个个动人的故事、一段段惊心的历史。还有像《安阳老城的门墩和上马石》《建筑精妙的白龙庙古戏楼》《谢榛在彰德交往的几个名人》等文,对后世相关领域的学术研究都具有极其重要的参考价值。
他还是一位优秀的作家,常常通过生动的文笔,讲述历史上曾经发生的感人故事、涌现出的可歌可泣的人物,如《铸钟街教堂与汉学家明义士》中精研甲骨的加拿大传教士明义士、《英勇悲壮三娘子》中为抗洪救灾而献身的守堤官之女三娘子等,都写得荡气回肠,令人感慨万千。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他的许多游记写得十分精美,形象生动,细节传神。如在《奇险通天峡》中写到山崖如削,说“崖壁上连一棵草都挂不住”,写山梯的陡峭,说“只觉得大口喘气,似乎再添几叶肺也不够呼吸”,读来可触可感,如临其境。在《俊杰出云梦》中写水帘洞泉水,说“扶壁下泉,凉气袭人,满身汗水悄然而逝。汲水而饮,甘甜凛冽,沁人肺腑”,寥寥数笔,凉意森森。而《游走秀水峡》则是一篇真正的美文,“两山夹峙,红岩壁立,裂石欲坠,千姿百态,如孔如洞,如柱如笋,如兽如鸟,如书如画。抬头仰望,刀切似的红岩上植被覆盖,藤蔓下垂,风吹蔓摆,与山崖刚柔相谐,自成画图。山崖下笔直的夫妻杨,由于它的向光性,直插云天,欲与山崖相比高”。作者笔下的秀水峡风光意象纷呈,如诗如画,令人陶醉,令人神往,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
总之,作者就像一位历史收藏家、一位文化守护人、一位自然摄影师、一位审美创造者,透过他美妙的文字,你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那种对家乡土地真挚的爱、浓浓的情,对民族历史文化难以释怀的深切的眷恋。
大地印记,历历在目;雪泥鸿爪,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