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邺风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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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居壬寅图

□张馨一

一幅洹上版本的《卜居壬寅图》今天画成了,干净饱满,清澈到可以打动人心。

木兰花开,艾草葱茏。袅袅兮夏风,洹上,浪漫的早上,寻声踏来遇山长,他说他前世是屈原,字灵均,现在就是洹上一隐士。

难,以想象。瑶草青青。他静坐于洹河边。是坐禅吗?一张席子、一把古琴、一幅古画,他最近喜欢谈《广陵散》《笑傲江湖》,你是第一个来听的。每次他都会把古画放于身后,悬挂在背后的女贞树枝上,按照他《离骚》中写的,高高的帽子、长悠悠的配饰不见了,菱叶裁剪的楚衣变成了眼前主人杯上的图案,荷花璎珞还有,他说走到哪儿带到哪儿,衣服变成了率性而为的汉服中衣,头发很长。

听他抚琴是有规则的,比如后面的画,一个人在抚琴,三个人听,红衣、绿衣、紫衣,你可以选择一种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听,或仰或卧或静坐,只要舒服就好。

深,不可测。“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好听,一种人在江湖的快感。

画像接着描述,一曲离骚、一碗茶,一座古城、一池碧水,我们寂静呆视,像是对着时光说话。我说我也喜欢荷花,这朵荷花怎么样,昨天刚在莲湖摘的,送给您,算是见面礼。他说,我去过你说的那个地方,景色不错,很会选地方,就是没有我们家乡的水清澈。但总让他想起了大坡的木兰,应该还开着吧。

我们平静叙述,说话中还能感觉到他楚辞的调调,又美又浪漫。并又说起生死、哲学。我说,你还爱你的国家吗?他说,爱啊,我的国不就是你的国嘛!是啊,也真是,一个国,一个世。我说,为什么选择汨罗江,您当时的举止让后人感怀。他说,我没想那么多,只是做回了自己。谁让父亲给他取名正则,而他最喜欢屈子这个名字,也真的对应了他的一生。我们设立了节日纪念您——端午节,这天每个地方都特别的热闹。他不语,心里像是演奏着九歌跳起了韶舞,又仰起高高的头。

用舍行藏圣有余,却从詹尹卜攸居。我说,范曾先生的《卜居图》您知道吗?用墨生动,设色自然传神,仿佛刀劈斧切般一气呵成,画意是写您被逐,“三年不得复见”,为此心烦意乱,不知所以,就前去见太卜郑詹尹,有这回事吗?他说,太卜,周朝叫大卜,官阶下大夫,掌阴阳卜筮之法,通过卜筮蓍龟,帮助天子决定诸疑,观国家之吉凶。我请他决疑,那是世道不清,是非善恶颠倒,我心里有一些疑问,然而詹尹表示对这些疑问“龟策诚不能知此事”,我当时就明白了,也就不再多问了,如不是,就不会有《九章》《天问》。

这时看他就像一幅卜居山水画,你问或者不问,答案都在这儿。乾坤许大无容处,正在先生见道疎。今天是什么日子,不小心误入了藕花深处,我也以静坐的姿势,欢喜着与他见面的情景。那就拿藕花作笔,风情作墨,天地作纸。他说,还好还好,盛世来安,天意啊。好像缺酒,有了,洹上杏花村的杏花酒,等着,我去拿来。

我们谈论此番话题时,太卜詹尹也在,只是笑笑点头,谈罢,画也好了,落款:壬寅年乙巳月丁亥日,也就是二零二二年五月初五,洹上洹人,盖章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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