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邺风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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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潜于散步美学的《幸福的花子》

□张勇

在繁花似锦、多元共生的当代文学百花园里,以“将军寺村”为描摹对象的短、中、长篇小说逐步确立了孙全鹏小说艺术世界的独特地位,并以别具一格的地域风情、个人化风格引人瞩目。

《幸福的花子》是孙全鹏中短篇小说集,延续着他一贯的艺术美学原则,“情绪的体操”和“散步美学”如影随形,“故乡人”“故乡事”“故乡情”三辑,恰如嵌入这种美学原则的一幅幅民俗风情画卷,把读者带入一个共生共情共感的艺术氛围。

小说集中《你就这命》里的爷爷和几个姐姐,为了生儿子,母亲走了,我这个“傻子”,是个参照对象,这是一种对位式的叙事,围绕着我这个“傻子”,母亲、爹、姐姐、爷爷、双胞胎的儿子构成了一组“对位”关系。母亲的傻,是执念于生个儿子,最后死于难产;我的傻是说话晚,被村里人嫌弃;爷爷的傻,在于一份朴素的爱;几个姐姐的傻,是一种不被重视的报复……种种傻的背后,是人性的温情、执着和幸福,这是隐含着民间意味的“傻”,这种“傻”是一种幸福,这是一种对位式的反讽,隐含着“看与被看”的悲悯,更隐含着作者更为深刻的反省意味,有同情、有批判,更有深深的不忍与煎熬,这是无法脱离生活本身亦不能自拔的超验。

《父亲的双头鸡》《最后一只卤鸡》《晃蛋》《泥泥狗》也具备“叙事统一体”的“散步美学”特征:《父亲的双头鸡》是个关于找寻的谜团,寻找永远在路上,在路上有母亲对糊里糊涂丢失儿子的寻找,也有父亲对双头鸡的寻找,还有叙述者的寻找。寻找在人生路上,没有尽头,这分明就是一个寓言:个人的寻找,家庭的寻找,乃至民族、国家认同感的寻找,开篇就是结尾,结尾就是开头,充满了卡夫卡式的荒诞,也类似纳博科夫式的谜团,更有追忆似水年华般的怅惘之情,久久回荡在将军寺村,不可消弭,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小说的“叙事统一体”;《最后一只卤鸡》是一个叙事学的谜团,父亲的声音、弟弟矿矿的声音、叙述者甚至还有主人公自身的声音,构成了这个小说的多声部,同时也是多重的叙述视角,互相矛盾地纠缠在一起却十分自然地造成一个有机的“叙事统一体”;《晃蛋》以未能孵化出来的鸡蛋、鹅蛋和鸭蛋来隐喻强强的一生:“从选鸡蛋、老母鸡孵化鸡蛋到小鸡出蛋壳,要下不少工夫哩!可最后谁知道能不能成?难着呢!”小说不动声色中,造成了一种别出心裁的“叙事统一体”。《泥泥狗》讲述一个非遗产品的传承问题,捐献给博物馆得到很好的留存,自己想独占的严实因为一场大火导致泥泥狗毁于一旦,这是象征,更是警示,也是另外一种“叙事统一体”。

孙全鹏就这样凭借自己手中的一支生花妙笔,精心构建起一个个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的“将军寺村”小说人物系列艺术世界。在这些充满奇幻与真实交织的小说艺术世界里。他们带着各自曲折的身世、炽热的梦想以及揪心的挣扎,鲜活地登场亮相,强烈震撼地叩问着人性和生命的最终指向。每个人背后的故事都化作一股强劲有力的驱动力,成为推动情节滚滚向前的关键力量,宛如一场盛大的交响乐演奏,共同奏响了一曲专属于“将军寺村”的民俗生活变奏曲,让读者得以突破狭隘视野,领略到生活的完整全景,而非仅仅是零散的孤立片段。

其次,从主题的深度挖掘来看,孙全鹏宛如一位敏锐的时代观察者,始终将目光聚焦于时代洪流滚滚奔腾之下,将军寺村那些平凡小人物的悲欢离合。无论是直面城市化浪潮排山倒海般冲击下,乡村人际关系所发生的微妙而深刻的变迁,还是在市场经济的汹涌浪潮中,个体价值历经重塑的挣扎与蜕变,不同人物针对这些宏大时代命题所做出的细微而真实的微观反应,如同粒粒珍珠,被作者用细腻的情感丝线串联起来,进而串起了一代人共同的记忆与深沉的思索。促使每一位捧读其作品的读者,都不禁停下匆忙的脚步,静下心来深刻反思社会前进的步伐与人性深处的温度。

小说集中“叙事统一体”的手法全然挣脱了单一主角、单线叙事的传统枷锁,巧妙地将众多人物的命运丝线紧密交织,最终编织成一张错综复杂却又井然有序的大网。这也许就是孙全鹏“散步美学的艺术体操”之鹄的,值得反复探究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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