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侯沛丽 通讯员 郑茜 张民星
在收藏界，具有罕见特征的旧版人民币被收藏爱好者狂热追捧，不惜千金求购，而在网络直播间，旧版退市人民币经过翻新加工、评级包装，源源不断地销往全国各地，形成一条拍卖造假收藏币“产业链”。“这一涉案造假犯罪团伙8个共136人，其中以孙某某等人为首的多个团伙共91人，因涉嫌诈骗罪被分案分批提起公诉。”近日，汤阴县人民检察院普通犯罪检察部主任于静波向记者讲述了办案经过。
诈骗“一条龙”现原形
2023年初，家住汤阴县的收藏币爱好者王某，刷抖音时意外发现一家能竞拍收藏币的直播店铺。主播再三承诺“实属绝版、全国罕见”，王某在竞拍激烈的情况下，力压“众人”，以不到3万元的价格抢拍到多套80版、90版尾号7连的“收藏币”。
“你这个收藏币颜色不正，评级公司信息也不正确，最重要的是，7连号的收藏币在圈内很少有人见过。”当王某拿着自己抢拍到手的收藏币炫耀时，王某收藏圈内的一位行家这样告诉他。随后，王某发现，自己购买的价格竟然比其他直播间售卖的收藏币贵近10倍，感到受骗的王某要求退货，客服以过了7天无理由退货期拒绝。2023年2月18日，王某报警，公安机关侦查后锁定了数十个直播间。自此，一条以孙某某为首的团伙造假收藏币“产业链”浮出水面。
经过侦查，公安机关查明，孙某某从市场上收购第四版人民币后，通过裁切、改色再付费制作评级条，将普通的第四版人民币包装成罕见的连号、福耳、错版特征的“珍藏版纪念币”，在直播间进行销售。为扩大规模，他还将亲友、邻居拉到公司旗下，注册新设了几家公司和十余个直播间，24小时轮番直播，指定人员分组在直播间烘托气氛，营造抢拍假象，让不特定消费者更为笃定收藏币的真实性、稀缺性。
“为了通过电商平台的审查，孙某某还利用同行评级渠道进行付费评级，以此避免电商平台店铺被举报；为了让消费者难辨真假，他还付费进行高科技改色……在一次次合作中，多个类似孙某某的犯罪团伙之间实现了互相借鉴、互相代销货品的手拉手合作链条。”于静波说。
起诉分层次“破难题”
2023年2月20日，汤阴县公安局对该案立案侦查。3月，涉案8个团伙136人全部落网。由于收藏币是一种专业领域物品，涉案收藏币的真伪、定性和取证成了困扰侦查机关的难题。
“该案以直播平台为依托，将伪造的福耳币、漏印币等通过直播间销售牟取暴利，符合电信网络诈骗‘利用电信网络手段、远程、非接触’的特征。”汤阴县人民检察院通过诉前提前介入侦查机制，成立“2·18特大系列假币诈骗案”专案组，全面审阅侦查调查卷宗，对涉案收藏币提出10个方面35条取证意见，精准引导侦查，同时建议公安机关向中国人民银行提出实物鉴定，明确关键证物属性。
经鉴定，涉案公司售卖的“收藏币”均是在旧版人民币（真币）的基础之上，经过人为二次加工成为“福耳币、连号币、漏印币”。
2023年6月，孙某某等136人陆续被移送汤阴县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为全面审查和准确界定涉案人员行为性质和行为责任，该院积极探索重大涉众型案件分层处理机制，按照8个犯罪团伙136名犯罪嫌疑人的层级职务、参与时间、获利金额、认罪悔罪等主客观情况，综合判断责任轻重及追诉必要，通过区别情况、分层处理，有力打破诈骗集团内部人员相互勾连。
“对于犯罪团伙组织领导、管理人员，不仅从严适用自由刑，还加大罚金刑力度，最大限度剥夺犯罪分子再犯的能力；对被招募从事诈骗活动，领取固定报酬或分赃比例较小的人员，依法落实认罪认罚从宽制度，提出缓刑量刑建议；对于涉案金额少、从业时间在一个月以内的初犯、偶犯，依法认定犯罪情节轻微并作出不起诉决定；对于在侦查阶段穷尽侦查措施仍无法查明‘主观犯罪故意’的，建议公安机关终止侦查或撤销案件。”汤阴县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张震宇介绍。
数字赋能 追赃挽损1621万元
2023年10月至2024年6月，经汤阴县人民检察院分批移送起诉，法院以孙某某等人为首的多个团伙成员91人构成诈骗罪，分别判处6个月至12年6个月不等刑期，并处罚金5000元至12万元不等。诈骗人员得到了应有的审判，然而，如何最大限度地追赃挽损？如何堵塞网络直播销售漏洞？这些成为案子办结之后，检察官深度思考的问题。
如何高质效办好“后半篇”案件，积极有效参与社会治理？汤阴县人民检察院通过数字赋能追赃挽损、制发检察建议堵塞直播漏洞、行刑衔接一体履职等措施给出了答案。
考虑到该案被害人众多且遍及全国各地，单线追索损失难度极大，汤阴县人民检察院发挥数字检察优势，技术部门通过对直播店铺交易数据、“筋斗云”记账软件进行数据审计和分析，采用大数据审查模式准确认定涉案诈骗金额为1621万元。检察机关在引导侦查机关及时扣押、处置赃款赃物，积极向犯罪嫌疑人充分释法说理，督促犯罪嫌疑人及其近亲属主动退赃。最终，在公安、检察、法院通力协作下，实现追赃挽损1621万元。
针对该案中暴露出的抖音平台资质审查不严、直播间充斥大量“水军”虚假竞拍等明显漏洞，今年4月，汤阴县人民检察院分别向有关直播平台、相关行政机关制发检察建议，建议直播平台公司加强对同类型直播间的审查、监管力度，督促相关行政机关开展网络巡查、抽检等工作，净化网络电商销售市场。
“对于本案中依法作出相对不起诉决定的27名嫌疑人，我们还运用行刑反向衔接机制，一体综合履职，将相关情况移送行政检察部门，行政检察部门向公安机关建议给予行政拘留、罚款等相应行政处罚。最终，公安机关采纳了全部意见。”汤阴县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石红对记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