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庆红

很喜欢“春来发几枝”这句话，单单喜欢这一句，意思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枝呢？

听起来这是个未知数，有期待，有惊喜，有画面感，让人仿佛看到了枝头的繁花、枝头的春意。仰望枝头，能让你驻足，学会停下脚步，去欣赏，去发现美。如若不是鸟雀的啾啾声带动，谁会去仰望枝头，如若不是春天花满枝头，谁又会去欣赏枝头。

枝头虽说高高在上，却没有高调的心，每年以一副朴实的面孔展现于人们面前，按时开花生枝。野菜除了生长于地里，生长于枝头更让人津津乐道，像槐花、榆钱、香椿等。用挠钩去够枝头的野菜是农家妇女们很乐意干的事。她们够的时候，欢声笑语。够的过程，办法多多。她够着，她捋着，她拣着，就这样，半天工夫满载而归。中午清一色的饭，饭场上说着改天再去够。

生为农村人，对农村有一种热恋、热爱、热情，好像有写不完的题材，有说不完的话。我对公路两旁的大树记忆犹新，尤其是春夏时节，枝头的叶子发出呼啦呼啦声，清脆悦耳，到现在我都无法用准确的词语来形容，只能说成是呼啦呼啦声。其实想想，本来就是呼啦呼啦声，只不过大自然中的那种天籁没有杂质，像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庄稼人走在公路上，推着车，挑着担，有的人甚至喊着一二三。车辆疾驰而过，风带动起树叶，一望无际的庄稼让人心旷神怡。那一刻，你会感觉到人是渺小的，仰望的同时，你会夸赞树的高大、挺拔，有“接天树叶无穷碧，映日树叶别样鲜”的景致。到了夏天，知了在枝头吱吱地叫，中间不停顿。庄稼人习惯了这种连贯性，没有人觉得这是噪声，反倒是季节里的主旋律。

村里多是石头房子，家家炊烟升起时，鸟雀欢叫，树下乘凉的人很多。风吹过，树叶在枝头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春蚕食桑叶声，其实就是风吹过时树叶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但是特别好听，年年听不够。过年时，人们会在树上贴“树木旺盛”的字样，树木像是懂了似的，每年以惊人的速度生长，既然你信任我，那么我就努力生长，长成参天大树来回报你。树是村庄的灵魂，是村庄的眼睛，又像战士一样守护着一方人。

有一年植树节，全村人齐心协力在坡上栽树，小树苗经过多年以后长成了大树。坡上同样风景这边独好。庄稼人干活累了，柿子就是很好的解渴神器，够一个柿子尝尝鲜，既充饥又解渴。柿子好像读懂了庄稼人，非常理解庄稼人的不易，专门留于枝头供他们吃，一个不行吃两个，直到吃饱为止。

夏天，摘花椒给了庄稼人闲暇之余既是消遣又能挣零花钱的机会。20世纪80年代，不离家就能挣个小钱的事情，唯有摘花椒。等花椒摘完，接着摘酸枣、摘柏壳，晒干卖掉。

勤劳的庄稼人一年十二个月都在忙，但他们是快乐的，是心甘情愿的。忙并快乐着，就是对他们的真实写照。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枝头在不断变化，又次第花开满枝。

冬去春来，在春寒料峭、乍暖还寒中稳住稳住再稳住，开花开花再开花，至于开多少，能开多少，要开多少，没有具体数。春来发几枝？愿意发几枝发几枝，想发几枝发几枝，能发几枝发几枝。

尽情地发吧发吧，使劲儿地发吧发吧，努力地发吧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