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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村庄

□叶 南

自我记事之日起,直至离开家乡外出求学,梅福村一直是我生活的全部。

村庄所在的区域属于安阳县,位于河南的最北边,靠近河北,距离漳河也没多远,以前乡道崎岖,去一次市里好像要走很远,其实也不过十五公里。村庄南北分布有四条街,分别为前街、大街、小街、后街,村民基本上是聚族而居。那时候,听惯了“大街西头”“小街东头”和“南后头”等这些村里的称谓。而现在,随着城乡一体化发展,黄河大道、文昌大道等城市道路已从我们村北边穿过,村边厂房、楼房林立,已经分不清是村里还是市里,小时候期盼的城市梦已近在眼前。但儿时的村庄依然在我的脑海里飘荡,还不时闯入我的梦乡。

那时候,大人会把流传的故事讲给小孩听,印象最深的是关于村名的由来。传说在一次洪水过后,我们村不知从哪里冲来一尊弥勒佛像,村民将其打捞起来并建庙供奉,由此得名弥佛村,后有人觉得不雅,又因附近有梅花岭,随后改成了梅福村。在安阳东边,尤其是在我们那片,梅福村与弥佛村在读音上十分相似,所以我一直认为这两个村名是在流传中口误造成的。如今佛像早已不知所终,而村名却得以保留。

那时,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会在春天把柳枝做成柳笛,我们称之为“鼻儿”,能吹出好听的声音。我们会在夏天的河道里捡河螺和河蚌,抑或用竹竿粘知了,我们称它的幼虫为“老蛄蛹”。它们会在日落后爬出来,被我们逮个正着,尤其是在雨后的傍晚,“老蛄蛹”会像雨后春笋一样爬出地面。冬天,村里的孩子们自然少不了去河道上滑冰、砸冰、捉鱼,也会将圆木头削成陀螺玩,我们叫它“翘儿”。总之,小时候会玩的东西真的很多。

那时候,村里小学的大门很壮观,门口的墙呈扇状向两侧展开,上面写有“百年大计 教育为本”几个红色大字,两扇大门是用木头做的,笨拙却显得厚重,像古时的城门一样,打开时还会发出吱吱的声音。这个校门看上去很有年代感,我想至少应该建于20世纪50年代吧。

现在想起上学第一天的情景,我仍历历在目。

母亲用裁衣剩下的碎布给我缝制了一个书包,父亲找了些废木料,让村里的木匠帮忙做了一个凳子,然后买了一支铅笔和一个写字本,我背着装有一支铅笔和一个本子的书包,在母亲的陪同下,开始了上学生涯。

我当时不爱说话,既紧张羞涩又陌生好奇,这个当时有四五百名学生的农村小学,对我来说已是一个不小的世界了。记得那时一个班里有四五十个孩子,课桌都是用了很多年的,桌面大多坑洼不平,甚至有的有了窟窿,桌面上的刻痕也随处可见,有的是名字,有的是图形,还有的刻着“早”字。凳子全是从家里搬来的,教室里乱哄哄的,调皮的孩子尤其显得活跃。每到放学时候,各个班里的学生蜂拥而出,或三五成群,或嬉笑打闹,背着书包“飞”出校园,好像外面才是自由世界。

如今,村小学早已翻新重建,而那标志性的大门也被拆了,我的童年记忆已无处可寻。去年中秋节回老家,听说村小学只招收了几个学生,村民大都把孩子送到市里上学去了,曾经的盛况已不复存在。

小时候,我们村最壮观的情景应该是秋播。

秋收后不久,人们便要犁地和耙地,这是一年当中最大规模的一次翻地,目的是要平整土地,做成宽阔而平坦的“白地”,然后拨出一行行田埂来,最后进行播种。这时候,每家每户都会在地头找出自家田地的边界——一种埋于地下的标记,一般是石灰之类的,因为石灰不容易变质且容易辨认。人们还会在地的两头和田垄上插上秸秆,用“三点一线”的方法矫正田垄地边的平直度。如果到晌午活儿还没干完,家里就会派人回去做饭,然后送到地头,我们大部分会送油饼和米汤之类的,因为既易做又便于携带,吃了还很抗饿。

这种整理土地的活动,每年秋天都会在我的家乡或者更广阔的华北平原上演。

然而,记忆里的秋天除了这些,还有另一番景象。

那时,大人忙着秋种,我们小孩也不闲,因为正是捉蝈蝈的季节。蝈蝈在我们那里又叫“油子”,主要出没于黄豆地里,绿油油的,极不容易被发现。它的触角呈鞭状,有点像齐天大圣头上的那两根翎子,特别长。最主要的是它会叫,特别动听,据说蝈蝈在《诗经》里就有记载,可见我们的祖先很早就认识它们了。那时,我们会把“油子”装在用高粱秆做的笼子里,挂在饭棚的门框上,任由它叫唤。我们也会在天高月明的夜晚藏到一堆玉米秆里玩捉迷藏,直到月亮升到很高时,迎着明晃晃的月光回家。

转眼我已到不惑之年,儿时的记忆渐渐淡忘,偶尔想起,却早已物是人非、无处寻觅了,那些记忆恐怕只能深埋于我和我童年小伙伴的脑海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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