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邺风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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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而来的幸福

□邵留娣

有些幸福是呼啸着到来的。

比如这个夏日,火红的石榴花和一名“老铁路”的目光绾绕着,追随着那一列“世界第一时速”的高铁,看它挟裹着幸福的冲击波,呼啸着扑向我的故乡。

我的故乡在豫北滑县千年古镇道口,道口曾是烟波舟楫、帆影桅杆的大运河水乡。但今天,人们关注的不再是大水汤汤的运河,而是迅疾开通的济郑高铁滑浚站。

我是大运河水养育长大的道口籍人,还是30年郑州铁路的机务人。滑浚站正式运营,带给我的是多重身份叠加的综合感受,是关于故乡运河与火车的思绪潮涌……

层层叠叠、无休无止的时间浪奔中,透过岁月激荡的浪花,回望100多年前,英意联手的福公司为快速掠夺豫西无烟优质煤炭“香砟”到英国,于1902年7月在未经清政府正式签约批准的情况下,公然在道口开工修筑道清(道口到博爱县清化镇煤矿)铁路,后因费用不支,从利益考量,靠列强外交,迫使清政府买下了该铁路。

1907年3月,从道口三里湾开出了第一列火车。这是风雨飘摇的晚清,也是千年古镇道口伸出的中国较早的铁路,也是河南境内第一条铁路!

尤令我五味杂陈的是:中国铁路之父詹天佑曾于1905年受清廷委派,到道口对福公司进行勘察,对已修建的铁路及车辆等设备进行核价评估……可以说,道清铁路的每一寸钢轨、每一颗道钉都写满了列强掠夺的罪恶。中国铁路之父与亿万中国百姓一样,饱受着弱国无外交的民族屈辱。

泛黄的图文、凿凿的资料,诉说着千年古镇道口水陆交通的便捷和优越,也诉说着“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国力孱弱之悲情。我的父母出生的年代,道清铁路被毁,昙花一现的道口三里湾火车站再也没有喷着浓重白烟的火车嘶鸣着远走的身影。

大运河在连续航运1800年之后,到了我刚刚记事的20世纪70年代,日渐式微,帆影隐遁,船工上岸,航运社改换了门厅。

若干年后,我懵懂着进入了郑州铁路,数万次经过铁路道口。闪烁的信号灯、挥动的彩色旗,丰富着铁路职业者的感官神经。自2008年以来,我亲历了中国铁路六次大提速,目睹了中国高铁的触角伸向荒山大漠、峡谷激流,见证了中国高铁路网运营4万公里。我进出过无数的车站和月台,借由高铁和火车,北抵极夜炫光的漠河,南至全球唯一的环岛高铁之所在海南,自豪而光荣地驰骋于万里铁路上。

可是,闲暇之余,我想到故乡,曾经那样历史文化深厚、经济繁荣的豫北码头和粮仓竟然一直没有铁路。

蒙天不负,2016年,济郑高铁列入国家中长期铁路网规划,河南“米”字形高铁的一撇呼之欲出,滑县道口将设车站。

征地了,动土了,基墩冒出地面了,滑浚站有模有样了……历时2000多个日日夜夜的奋战,历时6年望眼欲穿的期盼,2022年5月底,济郑高铁濮郑段通车!一度落伍的故乡终于穿上了跑鞋,其飞奔的快意风华绝代。这一刻,迟跑的故乡喜极泪流!那是后来居上的兴奋与激动,那是猝然降临的巨大幸福!

绿色低碳、高效便捷的高铁,必将改变故乡的经济地理格局,拓宽故乡的市场经济半径,是故乡经济发展的一次强劲赋能。呼啸而至的高铁将是豫北在新时代重振雄风的引擎,也必将助力高铁沿线在区域经济一体化的赛道上接棒崭新里程。

足可期待,那“潜行在阳光下的巨鲸”碾压一切遗憾,那一袭白练驮载希冀和精彩,驮载资源和人才,将远方的世界拉进来,将运河的风姿、欧阳书院的意蕴、瓦岗寨的气质、豫北粮仓的优质硬小麦以及醇香四溢的“天下第一鸡”道口烧鸡驮向四方,驮向未来,驮向与国家发展、乡村振兴同频共舞的新时代。

油然忆及国家一级作家赵克红先生的诗句:“那充满诗意的列车,把大地和我们的内心尽数擦亮……满足和向往准确同步,梦想和现实飞速转换,希望与自信同时抵达。呼啸的幸福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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