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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撬:夯进石头的倔骨头(老物件里见精神⑥)(红旗渠精神永在·红旗渠通水60周年)

修建红旗渠时使用过的大撬(红旗渠纪念馆供图)

俺这铁棍子光秃秃地在纪念馆里支棱着,浑身还沾着白家庄河底的青泥,俺是一根用来撬石头的撬子。讲解员闺女提起俺的时候,总说俺是“红旗渠质检员”,总跟娃娃们讲马县长攥着俺往石缝里捅的故事。

那年冬天,在白家庄垒空心坝那会儿,马有金裹着棉袄,天天攥着俺当判官。那天撞见二愣子偷懒,马有金抄起俺插进石缝一撬,稀里哗啦塌了半边墙。“你小子糊弄谁?这缝能藏下半缸水!”马有金刚把唾沫星子喷了二愣子满脸,转头又手把手地教他怎么干活儿,“得让泥巴好好地贴住石头。”

老马在红旗渠工地干了9年指挥长。他跟大家伙儿同劳动、同吃野菜,抡锤打钎,身体力行,既当指挥员,又是战斗员。有一回,他带头挖石出渣的时候,有后生缩着脖子嘀咕:“县长还干这下力活儿?”他耳朵尖,把俺往地上一顿:“就是县长才更得带头儿干哩!”

老马虽说没啥官架子吧,却有一副倔脾气。他上工地的时候总爱拎上俺,挑块儿地方二话不说就撬开石头,瞧瞧用泥浆咋样。泥浆用足了,他再把石头垒好,笑着夸赞表扬一番;一旦发现谁弄虚作假、偷工减料,那可真是不留情面,不仅当场严肃批评,还要立即掀掉,坚决返工。

每回在工地上开现场会,老马总是苦口婆心地对大伙儿说:“咱现在干的是祖祖辈辈的千秋大业,即使咱以后过世了,子孙后代还要吃水浇地,必须提高工程质量,决不能让他们受二茬罪。”

那些年,俺陪着他撬过的石头能堆成小山。他总说俺是“夯进石头的倔骨头”,可俺见过他半夜蹲在坝上,拿俺量石缝直不直。月光底下,他摸着俺身上的豁口叹气:“老伙计,等渠通了,给你刷遍桐油供起来。”结果通水那天,他揣着半块掺糠的窝头,枕着俺在工棚里打呼噜。

红旗渠纪念馆里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走到旁边时总要停下瞅瞅俺。有一回,一群戴安全帽的年轻人围着俺拍照,有个小伙子指着俺身上的泥印子说:“听说这撬杆比激光水平仪还灵,我感觉它的故事跟咱今天的工匠精神差不多。”俺瞅见他工具箱里躺着锃亮的钢筋撬棍,突然想起那个倔脾气的老马——当然差不多,都是教人把“认真”二字刻进骨头缝儿里。(本报记者 申昕 李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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